过冬吧，麻雀上

引子：

不是所有的麻雀都会在冬天里死去。

不是所有的人们都在金钱里丧失着良知。

不是只有穷苦的孩子才能唱出最美的歌。

不是只有漂泊的人们才懂得生活的苦涩。

1、

09年，故事的非开端。

那时候和危先生恋爱得如火如荼。一段美好时光，是青春的绽放。除了危先生之外，唯一让我神往的，就只有多写些小文章无病呻吟。

朱哥欣赏我的才情，就像他欣赏能正正稳稳倒车入库的人一样。他每看一篇都止不住赞叹，赞叹完然后摇头说：“你这样不行，得从骨子里把忧郁的东西拿掉！”

“不行，这是我的印记。”

“要的要的，我这里正好有一剂良药要送给你。”

朱哥是我同学的表弟的朋友，他们是在驾校认识的，我们是被同学介绍认识的。比我们大个七八岁，在村里养猪大户替别人照顾猪崽。我们南方姑娘，是不会在没有血缘关系的情况下乱叫别人“哥”的，一般会亲切地称呼“恁呐”，泼辣的妞会大声唤别人“伙计”。之所以兴冲冲地管他叫“哥”，是因为，他祖上入赘过来的先人姓“诸葛”。诸葛、朱哥，管他呢？我随便叫，别人随便听呗。这是一个很睿智的姓，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会有一番作为，他还说等他学好了车，就会开着车浪迹天涯。

“不良少年，你都没有读过书，你知道什么良药？”我调侃他。

“我没有读过书，难道我没有养过猪吗？”他皱起眉毛，气呼呼地反驳我。

他带我去看他养的猪。那时临近晚饭，我饿的肚子咕咕直叫。我们忍着肚饿和猪聊得正嗨的时候，腰肥臀圆的老板娘呵斥我一声，叫我不要将口水吐到饲料盆里。

“被发现了。”我搭在围栏上的双手颤抖不已，捅了捅朱哥的腰。

“没事。”他低声说。回头望了一眼老板娘。那女人立马妖艳地笑起来。我们一齐被迫咽下在嘴里攒的那一大团异样的唾液，感觉恶心，开始为猪今天的胃口担心。那善良的念头只灵光一闪，接着我们兴致盎然地聊起了别的。

“你看，这只猪，啧啧啧，年纪轻轻就不学好，滥情、滥交。”他咂着舌说。

“这只耳背，所以这么瘦，因为总听不见我叫唤，吃食的时候比别人慢了几拍。你看，那傻帽，我在这里骂它，它还睡得跟死猪一样。”

“它本来就是猪哇。”

“这只烂耳朵的，更可笑。阿尔茨海默症，哈哈，一个朋友告诉我的。猪要那好的记性做什么？来世投胎找屠夫寻仇吗？哈哈。”

“快来快来，这只很特殊，你看那忧郁的睡姿，像死了娘一样。”

我觉得猪也该有自尊吧，朱哥有点过分了，骂它就骂它，怎么能还骂它娘呢？，然而我竟然猛不丁脑筋一转，小聪明说一句：“它娘应该真死了。”

“你没觉得它的气质和你很像吗？其他的猪欢腾起来，会张开四脚，歌唱奔跑，只有这只总是扮着凄凄惨惨！瞧，它睁眼看你，像看见镜子里的自己！”

这家伙，还要连我一起骂。

“请问大哥，怎么把我和猪放一块比？”

“额······”他激灵一笑，转移话题，回到要给我良药的事情上去，“我起码知道猪要是心情不好，就寝室难安，一整天哼哼直叫，过不了几天它就骨瘦如柴。这人要是抑郁了，搞不好会出人命的。”

“那是，猪的价值就在于成为食物，它又不能成为诗人。”

那些猪的确不是诗人，它们是睿智而耐心的听众。

我们在入夜之后和一群猪欢颜笑语，那些猪还真是善良，从不怪我们打搅它们的清梦。我们靠在在猪圈边上的干草房里，他伸了懒腰，四仰八叉地躺着，亚麻肤色的脸在幽暗中影影绰绰。我们还说到一块去，要以猪的视角写部小说。一直到，收猪的屠夫来，朱哥被叫去帮忙给猪称重，我们才结束了卧膝长谈。

朱哥，原名朱熙文，额，或者是他说的“诸葛熙文”。家里老人家，望其承接祖先“原野状元”的宿命，成为一代文人，可以摆脱农务，靠笔吃饭。谁知，他并未学好，反倒在学校里玩得嗨，乐不思蜀，忘记家训，早早辍学。常常自肆一张鲜肉脸，处处招摇撞骗。

“你当我们这些女孩子都是瞎呀？”

“相反，我觉得你们两眼一闪一闪亮晶晶。所以，我才能在情场上一帆风顺。”

“能看上你什么，能看上你什么？”我总是喜欢仗着自己高中生的身份，打击他没文化。

好不容易朱哥忙完了，蹬着脚踏车带我去市里，然后坐进一家小餐馆，说着话的这时候，老板娘上了一盘菜。

“嘿，熟客光临，送一盘蚝油生菜。”趁她端菜时，我抬头打一照面。哎呀，那女人化的妆跟个风尘女子似的，她不看我，只笑眯眯地看着朱哥。朱哥也回她一个腻乎乎的笑容。

“说说看，你倒是攀上了多少爱情的小船？”我用下巴微微抬了抬，给他一个白眼，“难道少妇也不放过？”那老板娘风韵犹存，肥臀一扭一扭走进厨房。我就小声对朱哥说：“话说，还真是小气，应该送一盘蚝。”

“一、二······”他不理我的调侃，竟掰着手指，细细数起来。

“行了，行了。”我忙制止他，“就说现在，现在。”

“现在啊，友谊的小船才开始搭建呢？”

靠，受不了，一脸欠揍样。我欲走时，那是晚上七八点。市里华灯初上。

他送我到马路边上等出租车，我对他说：“我们这里没有海，没有河，这样的夜景总是督促我离开。”

我自顾自地往前走，他叫住我：“诶，谢攸攸，你的良药不要啦！”

等我回头，他又一脸得意地坏笑起来。

“屁憋这么久，没有把你憋坏吗？”我埋怨他。

“小丫头，你表里不一，是个大问题。最先的药引子是，你得坚强起来。”他拍拍我的肩膀，意味深长地说：“不要害怕贫穷！”

“你要是叫我一声姐姐，我就吃你这药。”

“哟，小丫头，哥哥给你指点迷津，你倒是学会卖乖了。往后的日子，随你！”朱哥把我送上车，塞给我打车钱，另外又给我三百块。

我的人生当然要随我了，我想。

但是，只固执地想了一会儿，等出租车开出他的视野，就再耐不住那苦涩的感觉，泪奔了。捶胸顿足地在心底说，如果以后，老娘发达了，一定不忘朱哥的恩情。

2、

我和朱哥的命运就从这次离别之后不多久，愈发地纠结在一起。期间还有一段小插曲，我开始忘了之前那个和猪畅聊的夜晚，离别时在出租车里哭得稀里哗啦时说的肺腑之言，因为我笃定从同学那里听到一句：“他就是想睡你。”，一定是他得意之后口出妄言，也是他心底的实话。

“我他妈诅咒你的猪今年都得忧郁症，个个厌食自杀！”我在电话里狠狠地骂了他。

朱哥在那边慌了，他说：“丫头，你得听我解释！”

“继续编，继续骗！”

他缓了缓口气：“丫头，你要是这样，咱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了。”

我说：“文盲就是流氓，谁想和你做朋友？”

朱哥继续说：“你伤我心了，说真的。”

“伤的就是你，姓朱的，活该一辈子养猪！”

他骂不过我，只得语无伦次起来：“你你你······”

“你什么你，骂什么街啊你？”

“都是你在骂，我一个脏字都没有吐。人说的出口成脏就是你啊，白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了。”

“我没有骂别人，没有骂我自己！”

“那不就是骂我吗？”

“你要是这样想，我也没有办法。”

“好好好，友尽。你得把我给你的三百块还给我。”

“哎哟，学会留一手了不是，我就知道。黄鼠狼给鸡拜年，不安好心！”

“停停停，你开始骂你自己了不是，看你膨胀成什么样了！”

“怎么样？偷鸡不成蚀把米，心疼那点钱啦？”

“我是心疼你啊，我的小乖乖。”

朱哥被我逼急了，一下子从市里赶过来，给我带了一块红烧大肘子，还有热乎乎的三兄弟锅盔。

“怎样，这点东西就想打发我啦？”

谁知，他一脸贱笑，从怀里掏出一个部新手机。我心里乐开了花。

“瞧，跟你分享个心底的小秘密，”他说“我准备送给一个妹妹的。怎么样？”

“哟，你妹妹还真是多！”那手机全触屏，牛逼得不得了，害我都离不开眼。

“怎么啦你？”他看我两眼发直，吓得不轻。

我伸手想摸摸看，嘿，他倒是拐了我一肘子。

“送你你又不要，给钱你就开心了是吧，见钱眼开的穷酸样！”

“姑娘我花容月貌，人见人爱。还需要哭穷？”

“就你这姿色，以后莫非是要凭此赚钱啊？”

“我还小，没长开。你得看向未来！”

“是是是，我眼窄，目光短浅。”

“得了，你别给我贫。说说看，哪位姑娘有幸得您恩宠啊！”

“猪娘。”

“啥玩意？”

“不是什么玩意儿，是猪娘。”

见我一脸疑惑，他不得不解释：“猪圈的猪，娘子的娘。”

“哦，我知道了，猪场的老板娘呗。”

“错啦，是老板娘的女儿。”他挑着眉毛，甜蜜地说，“我爱上她了。”

我一脸懵逼加震惊，脸上三条竖线。老板娘的女儿，家中最小，十七八岁，算不上多好看，深得宠溺。母亲叫她幺子，再加上家里开养猪场，背地里人人起个小外号，“猪腰子”。

“你说我们会有结果吗？”朱哥喜不自胜。

我不回答他的问题。而是跟他提起一个岛。那是一座危先生跟我讲的，暂时没有被任何国家占用的岛，没有国籍，未被开垦的一块沃土。危先生说，如果以后他有钱了，会买下来，自己做国王。

朱哥听到这里，叫我擦擦哈喇子：“就算他能耐大，以后真买下这座岛，你们成为这个国家唯一的居民。你们也会有阶级的，他是国王，你也成不了王后。你们的身份我大概能想象到，一个是奴隶，一个是奴隶主。”

气得我伸手就给他一个大猪肘子。不是我的手，是正啃的肘子。我怎么这么傻，说这么多废话。

我说：“那我先问你，我和危先生会有结果吗？”

他仰头想了想，那时候阳光明媚，天空蔚蓝，他的鼻头上汗珠连连。

“不会。”片刻之后，他斩钉截铁地说。

“靠，我就知道你会棒打鸳鸯。你当自己是十字路口的美少年不是？”我拍拍身上的泥土，气呼呼地从地上站起来。

“从此之后，我不再与你为伍。我要做个安静的女子，像危先生前任那样，短发的、冷漠的女孩。为此，我在这里郑重地向你道歉，但我不收回之前对你所说的一切脏话，当是我自幼顽劣，生性狂张，求胜之时的情真意切吧！”

回家一路狂奔，赶在路边剃头大爷收摊前和他做最后一笔生意。五块钱，还真是实惠。剪刀起，秀发落。照镜子一看，宛然一位假小子。

（以为是这样的小子？怎么可能！看我的一阳指点点点，点你的心肝脾肺肾，额······小编好调皮······未完待续，宝宝们，请看下回分解······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