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样告诉你生菜的味道或许,会像一场绿色的
家有一名饭渣幼儿,每次上餐桌都有上刑场的沉重感,尤其当新食物上场时,总要出演如下一幕:
然而,这一天,kaka的要求升级了。在餐馆吃蔬菜色拉时,分给她一口:
“来点生菜。”
kaka瞬间往后一缩,怀疑地看着饭碗——噢,她从没吃过生的菜叶,试毒环节又要登场了。
然而,演示之后,法老兔依然眉头紧皱,字斟句酌地吐出一句话:
“生菜是什么味道?”
脑内的wiki瞬间死机了——
什么?
生菜还要谈什么味道!
难道它的味道,不就是没味道?!
当然,胡萝卜的脑中跳出了几个植物图鉴上的标准答案——
清新爽口,
柔脆多汁,
入口回甘,
尾调微涩……
然而,可以负责地说,这种量级的形容词,以kaka同学的智商,根本就不可能懂!
当一切形容词都消失,这世界,还有什么,能比拟生菜的味道呢?
清脆的口感,像出门时,春天微凉的雨滴,落在面颊上的惬意。
余韵青涩,像她流连往返的小池中,鱼儿摆尾拂起的青苔气息。
所以,这样回答:
“生菜的味道……像绿色的雨,像清澈湖水里,荡起的涟漪。”
kaka似乎接受了这个设定,吃起了生菜色拉。这个故事,似乎可以结束了。
然而,这句话却让我自己,久久难以释怀——
原来,还可以这样去写作。
以自己成长的履历来看,在这个年纪,谈开始学会写作,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。
曾经赶上过“少年写作”的流行,体验过当年写手网红的滋味。被特招进理想的高校时,也和同侪类似,多少会受到一点期待:是否会成为写作上的未来新星。
然而,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写作者。可以连缀漂亮的文字,戏仿各路名家的手法,然而,比起一些真有天才的同辈,总会感到有一条鸿沟,难以逾越。
甚至,那些文字,可以说是一种“傲慢的写作”,能一眼看出其中埋藏的书山辞海,读者要看完全文,甚至还可能得去查查字典。可那些暗藏天才的“粗砺的写作”,即使不能一瞬惊艳、博得炫酷的奖项,却有着前者望尘莫及的原创性和生命力。
他们笔下的震撼来自何方?
在这一天,似乎触摸到了皮毛——
用最简单的话,说出一件别人不知道的事。
就像告诉一个三岁孩子,生菜是什么味道。
像绿色的雨。
像清澈湖水里,荡起的涟漪。
这不是高明的答案,却记录了我们一起缓缓注目过、触摸过、心有所感的世界。
一个没有华丽词藻、深奥典故,方才更真实的世界。
和kaka一起成长时,已经不是第一次,感到世界被重新定义的震撼。如果作为父母,会教她各种事物的名称(或许仅此而已),那么,她教给我们的东西更多。
热衷于拆解一切果实的kaka,让我明白,每一株植物,都有那么复杂、精巧的构造。
要问清楚每一只海胆名字的kaka,教会了我,无论多微小的东西,都与众不同。
(是的,大多数游客来到海胆池的欢呼是:“海胆!”而kaka是从左到右一个一个叫过来:“紫海胆,辐星肛海胆,紫海胆,粗刺黑海胆,粗刺黑海胆,紫海胆……”)
跳泥坑跌倒,从头湿到脚,只能光脚走草坪的kaka,在星星一样的野花丛中驻足,叫着“好软啊”的欢喜,让我方才知晓,原来,可以和自然这样亲密无间。
然而,kaka能带给我们这些启迪,却远非有什么天才,她只是一个情商发育缓慢又固执的孩子。当外婆试图再造幼儿早教的辉煌时,才一天就铩羽而归,向我投诉:“完全不听人说话,不听指挥,这怎么教……”
在模仿、总结、举一反三上,很少见到更笨拙的同龄人。kaka真不是一个可以“教”的好苗子。所以,为了配合她的步伐,只有放慢脚步,慢得超越想象的极限。让想法简单,足以让她一目了然。
在慢到不可思议的进展中,一切理所当然都土崩瓦解,而kaka教会了我一个新的世界。绿芽从白雪中破土而出,到开花结果,每天的成长都新鲜。飞鸟鱼虫,都有自己的名字。任何细小的区别,都有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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