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爱父亲生菜阅读
我爱父亲作者简介:abdallah,又名阿布、杜拉小心、阿香、香酥酥…湛江东海人,鱼座,SJTUer,爱好旅行与快门,从业挨踢,现居上海。旧文,写于十数年前春节离家后,来自刚刚在春节里恢复的宕机半年多的blog。
父亲,越来越显得老了。他自己却从不承认,每当母亲抱怨他动作慢记性不好时,他还总嘴硬着说自己还行。父亲有少白头,据母亲说他二十多岁时便有不少白发,到四十岁已全白了。于是在八十年代,头发颜色不再代表资本主义腐朽生活方式后,他好上了染发,每隔数月就去染得一头漆黑。现在年纪大了依然这样,只是为了省钱改成了自买自染,远看过去一头乌黑,加上他块头较大,倒也看不出是像接近退休的人。只在一两月后,发脚的白色开始若隐若现,慢慢到最后漆黑的发梢再也遮不住银白色的发跟……
父亲吃得也比过去少了许多,但却和从前一样,仍喜欢吃肥肉、下水和海鲜。他的体检单和病历上常年写着诸如:血脂过高、尿酸超标、心动过速、骨质增生……我和他说,你有“脂肪肝”,以后就别再吃肥猪肉之类油腻的东西了。父亲听了,点点头,似乎是答应了。但一上菜市他就仍时不时不忘买些五花肉之类的,回来,下厨,做一大碟红烧肉,然后倒上一杯小酒,津津有味地慢慢吃起来,似乎无比美味。同样,父亲吃饭的速度也比以前慢多了。许多时候,他依旧大勺大勺地往我、弟弟和母亲的碗里夹鱼夹肉,自己却吃得不多,我们吃完以后,他还会在那吃零碎的菜肴,并美其名曰“扫尾”。我不忍,说这么些剩菜就算了吧,不要也罢,但父亲总说浪费了可惜。我便也要“扫尾”替父亲吃,可每次自己吃饭总是很快,后来想了个办法便往父亲碗里反夹菜,父亲却说,年纪大,吃不下这许多,最后,只得大家一起分了吃了…
父亲,似乎穿得比过去更简单了。他总穿两件中山装,一件淡蓝得已经发白,另一件却深蓝得变黑,两件都打着补丁。其实家中的衣橱里父亲有着不下七八件新的西装和夹克,然他却最喜欢穿这两件衣服。我和母亲都说过他多次,认为形象不好,但他总笑笑说,干活做事的时候穿好衣服岂不浪费?所以,每每买东西、做家务、写稿子的时候,他还是穿着他那俩件旧旧的中山装。父亲还有一件棉军大衣,据说是我大伯当年在东北工作时穿的,后来父亲考到上海读书就给了父亲,到现在大约也有四十多年历史了吧。天一冷,父亲就喜欢披上这件大衣到处走动。他常跟我和弟弟说,当初你们小的时候天冷了就是靠裹着这件衣服过来的,还说将来要是有孙子了还要给孙子裹。我看着那印满了岁月斑痕的大衣,想象着窗外天寒地冻时年幼的我暖暖地裹在这大衣里的情形,然而,我的下一代,就不知道愿不愿意了…
相应地,父亲还喜欢保存旧东西。用旧用坏的衣服、鞋、电器、家具、盆盆罐罐等许多东西他都舍不得扔掉,以至于母亲常戏称他为“拣破烂的”。我和弟弟从小学到高中的课本、作业、以及各种资料、册簿等他都保存得完完整整。其实,不单只我和弟弟的书,父亲自己中学大学里用过的许多书籍资料,他都保留到现在。父亲有几口宝贝得不得了的大木箱,藏在床底下,里面全放得都是这些玩意。记得有一次,我考试前丢了数学用表,正着急间,父亲从他的宝贝箱子里翻出一本发黄的七几年版本的数学用表,果然派上了用场。然而箱子里的东西,由于年代久远,所以有些都发霉虫蛀了。母亲借口清理房间,常扔弃一些旧物,父亲每次都非常不舍。有时候,母亲若没问过父亲便扔掉的旧物,父亲回来知晓后更是常捶胸顿足,老大不高兴。
年纪大了,父亲的脾气却也一天天地大起来。常常,母亲做了些不合他心水的事情,他就动不动青起脸来,大发脾气。和父亲相反,从前急性子的母亲脾气却好了很多,很多时候都让着父亲。我看不过眼,就经常说上俩句,替母亲不平,有时候,父亲会顺便找台阶下,有时却争执起来。而同时,我和父亲的不一致和冲突也多了起来。原本,我以为自己的脾气一直很好,然而,我却越来越不能容忍父亲的许多做法,因为我认为他做的事不科学、无道理、没理由,而父亲太主观、太片面、太不讲理。同样的,父亲对我的了解也也愈来愈少,他根本不清楚我的工作性质、我的生活状况、我的观点看法、我的理想信念,当然我也很少和他说,他还看不惯我的一些做法,诸如常吃喝玩乐到深夜、花钱大手大脚等…。通常,大家面红耳赤争论的结果是:父亲说不过我,于是便嘟哝着“长大了,口也硬了…”离开,我听了,心里虽极不服,想再辩,却终究不忍再出言,于是最后大家不欢而散……
当然,父亲也有高兴得意的时候。得闲的时候,他会放上盘磁带、CD或是VCD,内容自然是诸如粤剧的或是龙飘飘邓丽君之类的,惬意地跟着哼上俩句,虽然用母亲的话来说就是音不成调,他却也怡然自得。此外,父亲还喜欢和他从前的一群战友、老乡之类的“鬼混”(母亲语)在一起。一听说要和他们去喝茶、吃饭或是宵夜,父亲的眼中就象小孩子般流露出期盼的亮光。似乎,只有和这些同村同乡同岛(我的老家在岛上)的朋友,父亲才能和他们无所保留、痛快淋漓地交流、沟通……
父亲喜欢烧香,尤其是在传统的节日的时候,现在是春节,于是就烧得更多了。我常看父亲默默地点了香,然后向南方弯腰拜去。我看着父亲弓曲的背,我知道他是为我们全家祈福。我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在孙中山铜像前看见的那个老人,他们一样地在老,一样地为后人祈祝。突然间,我好象明白了父亲的心,我好象理解了父亲……
春节假期很快就过去,又要离家了,父母来车站送我。照旧,他们不顾我的反对又在我的包里塞满了各种东西:吃的、用的…要分别了,我们,却没多少话语,因为空调车厢的窗户密闭着。母亲不管这些,隔着玻璃向我说着话,尽管听不清楚而只能看着嘴形猜测,父亲则侧立在一旁,没什么话语……列车开动了,母亲微笑着向我挥手,然后,突然,我看见父亲的嘴动了一下,仿佛想说些什么,然而却又随即停住了。一刹那,我感到我也好象有什么话要说,可喉咙一哽,我也说不出来了。我忘不了父亲的眼神里流露出的祈望、关爱和疑惑。我想,我真的明白和理解了父亲吗?嘿,其实,所谓明白和了解也只不过是父亲说话时我照单全收,不和他争,可到真正做的时候却还是按自己的想法去做!我不明白为什么在父亲爱我,我爱父亲的情形下,我们为何还会有这许多的不合与隔阂!
我不知道,这是教育的悲哀,还是父亲的误解,抑或我的错……
我只知道,我爱父亲,不管怎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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